“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,我有九十岁了。雨雪看老了我,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。”卷首的第一句是女主人公的心里独白。这位年过九旬的老妇人是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的女人,故事从清晨讲到了黄昏,她回忆了一生,从女孩到暮年。
这篇小说的就像一阵清风,像绵绵细雨,吻向我内心平静的湖面,荡起阵阵感动的波澜。迟子建用清新隽永的语言讲述了鄂温克族的百年沧桑:中俄边界、与驯鹿相依为生、风葬、鹿铃、白桦树、木刻楞、兽皮、萨满的跳神、天灾、瘟疫、日本侵略者的铁蹄、文化大革命……
这个弱小的民族面对各种各样的灾祸,他们像一株坚韧的蒲草,顽强的生活着,最后终于败给了文明的力量。文章的最后他们放弃了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——游牧,选择了下山定居,最终坚持原有的生活方式的仅剩两人:安草儿和“我”。
《额尔古纳河右岸》讲述了人与自然和关系,表达了对大自然的热爱与敬畏,对万物生灵的爱与呵护,对人性中纯真自然的礼赞与颂扬,对人类所面临的生态困境的忧虑与不安,对信仰的坚守,对生态和谐的祈盼。
“万物皆有灵”,“我”透过孩子般灵性的的目光看到鄂温克族人眼中的森林及驯鹿。他们的声音,就像一首久久回荡在山间的山歌,响亮、美丽、悠长、空灵……
《额尔古纳河右岸》的主题是“消亡”,可是读完文章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思考。一个人的生与死,就仿佛一片树叶的荣与枯,人类在浩瀚的宇宙,在广袤的自然中是何等渺小,但是所有的生老病死、草木枯荣、新陈代谢却又都是那么神圣!那样值得敬畏!
鄂温克族崇尚萨满,身为萨满的妮浩担负着拯救族人生命的职责,可是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,每拯救一个人她就需要拿自己孩子的生命去换,“天要那个孩子去,我把他留下来了,我的孩子就要顶替他去那里。”这种残酷的生命选择题,作为神那是她的职责,可是谁能拯救她身为一个人的苦痛,她的萨满又在哪里?
因为不满强势的母亲对自己婚姻的束缚,金得在结婚当天选择了自缢,根据鄂温克的祭祀习俗,他自缢的树要和他一起火葬,金得在森林里走了很远很远,选择了一棵枯木。
小说诗化的语言、哀而不伤的情感基调,展现了一幅天人合一、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温馨画面。这画面在小说结束前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,直至彻底消失。哀婉之余,引发读者对人与自然的关系、对文化的交融和文化多样性的消失更深层次的思考。
这部小说就像一曲苍凉、舒缓的挽歌,唱出了我们对精神原乡逐渐消逝的守望,唱出了文明之冢上的生态忧思:
“我久久地看着那些用木头、树枝、兽皮组成的神偶(萨满的神偶),它们都来自于我们生活的山林。这使我相信,如果它们真的可以保佑我们的话,那么我们的幸福就在山林中,不会在别处。”